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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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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在宣國的皇宮中,那些守在門外的侍衛和太監身上已經蒙了一層的積雪,連睫毛上沾著白色的雪花,但卻不敢擅自移動。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天氣也格外的冷。仿佛上天都知道,這個皇宮中發生了大事。也或者是在為即將要來到這個世上的一個小生命悲哀。

夜晚,念襄閣的寢室中燒著火炭,暖洋洋的。昏暗的燭火將房間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一位長相俊美的男子一言不發的坐在榻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遠處的炭盆看,一雙黑亮的眸子中反射出炭火的紅。

“皇上,啟稟皇上,那個女人生了,是個兒子。”宮人急匆匆的跑到男子面前,雙膝跪地,臉上掩蓋不住的喜悅。

他口中的皇上,無疑就是宣國的皇帝,白子軒。而立的年紀卻只有一位公主,而且早早夭折,現在得了兒子應該是天大的喜事,卻不想白子軒的臉上沒有半點的喜悅,反而帶著深深的怒意。離開了念襄閣。

奴才們連忙打著油紙傘跟在後面,卻不想皇上步子太快,他們被遠遠的甩在後面。

“啪。”白子軒踹開了其中一間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虛弱的女人正在孩子,看到白子軒像看到猛獸一樣,將孩子抱得更緊一些。跪在床上,不停的磕頭,懇求:“皇上,一切都是采薇的錯,采薇甘願一死。但求您放了這個可憐的孩子。好歹他也是您的親生骨肉啊。”大顆的淚珠順著女人蒼白的面龐滑落至孩子的臉上,孩子可能是感覺到母親的恐懼與無助,哭出聲來。

他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女人,把那個女人嚇得瑟瑟發抖,最終,她哭著從床榻底下取出一把匕首,用盡全力插進自己的心窩,鮮血從傷處流出,染紅了孩子白皙的小臉,女人緩緩的倒在床上,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起來。

白子軒見那個女人自縊在自己面前,臉上沒有任何的憐惜,只是從她的懷裏將孩子抱起,這時奴才們紛紛進入房間,一位頭發花白但沒有胡須的男人嘆息了看著一眼死在床上的那個女人,然後就把所有視線都移到那個孩子的身上。

“皇上,稚子無辜啊,既然采薇姑娘已經自縊,就請您饒這個孩子一命吧。”他聲音沙啞,爬滿皺紋的臉上殘留著淚水。

白子軒沒有理他,伸出手撫摸著孩子的面頰,只是眼睛中藏著深深的殺氣,手掌一點點的向下移動,終於在孩子的頸部停手,手指突然用力,死死地掐住孩子的脖子,這個剛剛出生不知發生何事的孩子被掐的喘不過氣,終於,白子軒在背上親生殺死親子的罪名之前,松開了手。

孩子不聽咳嗽著,白子軒厭惡的將孩子交到首領太監金福的手中,快步離去,只扔下一句話:“名字就叫殘劍。把他送到眹看不到的地方去。”聲音在狂風中變得沙啞,微顫。但難掩那份無情與決絕。

金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碎碎念道:“可憐的孩子啊。”

冬夏換季,一轉眼已度過兩年。

白子軒說到做到,在這兩年間他再也沒見過殘劍,甚至沒提過他只言片語,每夜宿在‘念襄閣’中不招任何嬪妃侍寢。

兩年間,邊關太平。朝中也並未發生什麽大事,但一切的平靜都只是表面而已,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兵部侍郎孟氏一家,在朝中多次籠絡人心,恐怕是會有不臣之心。鵬王白浩宇,在朝中名聲頗高,而且手中握有兵權,不能不防。當然,這兩人手中的兵權不過是占據所有兵馬的市中之一,剩下的便都掌握在李氏家族手中。也就是白子軒的手中,所以,這個帝位一時半會兒還是撼動不了的。但孟黨與鵬王始終是他的心頭刺,令他覺得不舒服。

三月的陽光羞答答的照在禦書房中,白子軒坐在桌案前看著一幅美人圖,伸了一個懶腰。仿佛是想到什麽開心事,腳步輕快的出了禦書房的門。

走著走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他眉頭一簇,跟著那人的腳步到了一處假山,看到了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抱著那位剛才男子的脖子,嘻嘻哈哈的笑著。白子軒心中惱火,快步上前。

“皇叔還真是悠閑啊。閑到來管朕的兒子。”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這位男子,身上散發的寒意讓人以為是隆冬。

白子軒口中的皇叔自然就是當今的鵬王,白浩宇。他們叔侄二人關系不睦,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今日碰在一起,又看見這一幕定會讓白子軒誤會。

白浩宇尷尬的笑笑,將手中的孩子放在地上,連忙解釋道:“子軒,你誤會了,皇叔只是……”

“不用說了,眹的兒子自己會教。不用麻煩外人,而且你與眹雖然是叔侄關系,但國有國法,眹是一國之君,希望鵬王註意自己的稱呼。”他冷冷打斷了白浩宇的話,俯下身將兒子抱在懷裏,不悅的離開了。

那是他第一次抱殘劍,其後很多年他都沒有抱過兒子,有的只是責打與猜測。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可憐巴巴的絞著手指,看著面前這位兇巴巴的男子,委屈的撇撇嘴。

白子軒將殘劍帶去禦書房,一進門便將所有奴才都趕出去,繞道桌案後,坐下。威嚴的看著兒子:“你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嗎?”

殘劍被君王的氣勢嚇傻了,好半天才含著眼淚點點頭。白子軒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聲音也提高了一份,吼道:“你不會說話嗎?”

“會……嗚嗚……”殘劍哭著回答,這更增加了白子軒的怒火,他從桌案上拿起鎮紙,走到殘劍的身邊,抓起他白嫩的小手,狠狠的打了上去。禦書房中用的鎮紙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上面雕刻著青龍圖案。打在手上,疼痛不遜於竹板,殘劍疼的哭出聲來。

“好痛。劍兒好痛。嗚嗚。”他努力的想收回自己可憐巴巴的小手,可指尖被白子軒抓住,實在動彈不了,白子軒連打了四五下慘停下手,再看,原本白嫩的小手現在已經變的紅腫一片。

“這就是你不回話的下場。若是有下次,眹就加倍打你。”說完,他轉過身,將鎮紙重新放回桌案上,不肯再看那個可憐的小孩兒一眼。只是沈聲說道:“你現在就出門找金福,他會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滾燙的淚水從眼眶中淌出來,他委屈的看了一眼父親的背影,這就是他名義上父親給他的見面禮。只有疼痛和冷漠。他擡起小腿,出了禦書房的門。剛從內堂裏出來,金福連忙迎了上來,看著滿臉淚痕的小孩兒,心疼的說道:“劍兒?皇上有沒有難為你。”

剛才的委屈和恐懼化作一顆顆淚珠,急切的從眼眶中流出來,他一把抱住金福,哭的上下不接下氣:“嗚嗚,那個男人好兇,他打劍兒,好痛。嗚嗚,劍兒害怕。”

金福將殘劍抱在懷裏,小心的擦拭著他臉上的淚水,慈祥的哄著懷中的小孩兒:“劍兒不哭,那個男人是大宣國的皇上,也是劍兒的爹爹,剛才可能是他心情不好,但劍兒不可以記恨父親,知道嗎?”

聽到金福談到‘父親’時,殘劍停止了哭泣,眨著一雙蒙了一層水霧的大眼睛,仔細的聽金福談著父親。他從出生起便沒見過父親,母親,從小就和白浩宇呆在一起,白浩宇對他很好,可他還是好奇自己的父母是誰,每次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白浩宇總會嘆氣,到最後他也不敢問。今日聽到有人主動談起父親,他心中自然高興。

“劍兒知道了。不會怪爹爹的。”兩歲的他臉上掛著天真的笑容,明亮的眼珠中透著深深的興奮。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劍兒真乖。”金福欣慰的撫摸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一時間也忘記要交代他什麽。因為他從心底認定,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不會如此無情,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舍得折磨。但他萬萬沒料到,原來仇恨可以泯滅良知,甚至是血脈相連的親情。

金福抱著殘劍去了冷宮,看見朱紅色的大門就在眼前,金福將殘劍放在地上,溫柔的說道:“劍兒進去吧。”

殘劍乖巧的點點頭,蹦蹦跳跳的跑進冷宮中,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事什麽,金福也不知道。但看著這孩子天真的樣子,心中升起一陣憐憫。

進了那扇朱紅色的大門,便聽到一陣陣的喊聲,很嚇人,他害怕的想要出去,卻被幾個長相兇神惡煞的女人攔住去路。其中一位領頭的女人,來到殘劍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記耳光甩在他的臉上。

“來了這裏還想走?帶他去幹活。”女人聲音很難聽,像敲破音的銅鑼一樣。殘劍還沒搞清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他已經被幾個女人帶到一旁,面前只有一個大鐵盆,盆裏裝著許多的碗筷。其中一人說道:“把這些洗幹凈,然後劈柴,挑水。別想著偷懶。”說完,她還在殘劍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以示警告。

殘劍蹲在地上,一雙小手浸在手裏,小心的洗著碗筷。剛才紅腫的傷口,碰到臟水更加的疼,他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他雖然年紀小,但非常有骨氣,不會讓那些壞女人看他的笑話。可不知為什麽,這些所謂的骨氣到了白子軒面前,就會消失不見。

到了晚上,他這些碗還沒洗完,那些老女人不耐煩了,拿著藤條到他面前,狠狠的兩下抽在他的手背上,白皙的小手立馬腫起兩道紅棱子,他轉過身,憤憤的看著那個領頭的老女人。

“臭小子,真當自己是皇子呢?到了這冷宮就是我郭嬤嬤說了算,瞪什麽瞪,還不快洗?想不想吃飯了?”說完,她掄圓了胳膊,重重的幾下打在殘劍沒有多少肉的脊背上。殘劍輕吭一聲,不肯大喊大叫。

打了幾下,郭嬤嬤覺得累了,便回房休息了,這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他一人,還有那半輪殘月。一陣風吹過,殘劍覺得身上的傷口更痛了,而且感覺耳邊不停的傳來淒慘的叫聲,一切都是那麽的可怕。

這裏是冷宮,關的都是歷朝歷代犯錯的嬪妃,有的因為思念皇上,而瘋掉被鎖起來了。晚上總會不停折騰,如果呆的時間久了,就習慣了。可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被嚇一跳。殘劍被嚇得不行,一人跑到墻角,然後蜷縮成一團,不去想,不去聽。

他好怕,真的好怕,真的希望父親來接自己,然後抱著他,安慰他。可是沒有,一次次淒慘的叫聲將他從幻想中拉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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